24 April 2010

語言霸權?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再寫語言霸權,至少不是短期內。)

我寫本文是因為這一段片。老實說我對英語的認識還沒有深厚到認得出她說的美國口音,來自南部還是北部,東岸還是西岸,屬於哪個洲。但我決定要寫這個英語問題,因為我有些少不同的意見。

第一次是G說朋友在面書貼上那一段片,然後眾說不能挨過30秒。我最後是看畢全片的,然後想起眾人的半批評(因為他們沒有說清楚批評什麼,準則是什麼)。然後有約略看了寫少youtube 批評,高登批評。今日另一個朋友貼了一段回應段片。(還有這一段回應片)觀乎一些朋友的回應,然後我覺得很失望。說,為何還要服從美英語言霸權。又有另外兩位朋友不同意。所以我才想一次過寫下我的想法。

語言的本質
哲學家哈巴馬斯在其Theory of Communication Action 中借用J.L. Austin的Speech Act Theory 來證明語言的最基本用途是溝通。對於哈巴馬斯來說溝通,還不止對話這麼簡單,而是提出可質疑的說法(criticizable validity claims)。當然接受者是否明白也是考量之一。我退後一步,說語言的期中一個用途是溝通,然後最基本的條件是對方是否明白說話一方的意思。這樣說相信沒有很大的異議吧。

再說語言的法則不是先於使用。簡單來說不是古人先有一套關於語言對與錯的準則,然後創造語言。這個大家若是從前讀過<漢字的結構>,可能會記得當中寫到

「六書」是後世人對文字進行分析而歸納出來的六種條例,並不是先有「六書」,然後再根據「六書」來造字的。

因此我們說對錯並非鐵板一塊,對錯反而更多是指習慣裡頭我們有否這個說法,會否這樣運用。即是說古人並非先訂立文法,標準口音然後才有語言。相反,語言是約定俗成的。因此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同一語言可能會有所不同。(當然你可以話咁就唔係同一語言啦,呢個太哲學,要找高人解答。)中四的時候記得K 老師說某大學教授向一眾中學老師說他們都讀錯了<將進酒>的「將」。說實不讀「章」,而是「昌」。那麼究竟是誰錯?全香港大部分人都錯了,那麼該怎辦?我是否能夠每次糾正讀「錯」的人?我想從這裡指出兩點,語音有其特定時間地方性,二是每次我們每次強調語音對與錯同時,第一個要問的事情是:你用什麼標準判斷?

批評準則的單一與非客觀
是次與最後兩位朋友最大的分析在於他們認為網友們的批評並非順從美英語音霸權,而我還是覺得是。朋友AT 將Ruby 批評某監考員的英文,其他網友批評Ruby 的英文換成了一個有趣的比喻:甲根據某準則說乙的化妝技術不好,而丙根據同一準則批評甲,說甲其實你在這準則下又何嘗是技術不好。而丙本身可以是對任何化妝持反對意見。

確實是精妙,也有道理。但比方只是指出兩者沒有邏輯上的必然性,而同時我會問為何要以這種方法去批評?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就算Ruby 的英文不是很地道,不很美國或英國,就算她這種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又或者是AW說的一百步笑五十步(當中意思有待商榷),可用的批評何止一種?為何不指出語言的對與錯其實很不確定?例如相對於英國口音來說,美國口音是否錯?相對於美國口音,澳洲口音是否錯?相對於澳洲口音,新加坡又是否錯?再說英國不同地方也有不同口音,然後不同階級又有不同口音。哪一種是對的?所謂對與錯其實不是客觀上如科學的對與錯,不是存在與不存在。語音上的對與錯總有參照點,問題是如何訂立這參照點,是否能多過一個參照點?

可行的回應可以是指出這是口音問題,其實哪種口音也不比其他的對或錯。亦可以指出語言的功能是溝通,若然能溝通到何必太執著?雖然Ruby 亦說了有點難聽得明白,但佢聽得明。不採用以上各種,只用更似美/英口音來說Ruby 一百步笑五十步,或者笑她自己根本英文差還要批評人,我猜都是因臣服於語言霸權。然後凡事以對與錯出發,以與美英國人的口音相差多少來判別對錯好壞。根本沒有看出定義口音的對與錯是一種權力的展現,一種權力的關係。

還不是語言霸權?
當然Ruby 在一開始就犯了我所不同意的-將口音問題變成對與錯的問題。但後來用相同準則來批評的人不是在犯同一個錯誤?我看到的只是一開始一個人向另一個人因一個原因擲石頭,然後其他人用相同原因向先擲者擲石頭。謹此而已。當然你可以說眾人選擇這個原因來批評跟他們是否真的臣服語言霸權沒有邏輯上的必然關係。但我覺得從批評方向的單一化不難看出大部分人心裡頭還是崇拜美英口音的,甚至將它們定為對與錯的絕對標準。在不經不覺間把某種口音接受為客觀上正確,看不到權力的展現,絕對屬於霸權。凡是西方的就是比較好,正確,而忽略到當兩種語言接觸時可能出現的相互變化,例如pidgin,和chopsticks。而這些語言上的接觸就正正反映了語言的功能是溝通。

最後想起一個古久的問題,究竟是否自己在某項事情沒有能力者,就不能批評他人在該項事情?例如一食客不懂煮食,那麼他是否不應該批評任何廚師?樂評人不懂指揮,就不應該評論指揮家或樂團?我沒有能力勝任特首,就不能批評特首施政?當然你也可以說是態度問題,在Ruby 那個情況她可以選擇用廣東話來批評該名監考員。不過撇除Ruby,以上都是一個有趣問題。

或者說了這麼多都是多餘的。霸權確實存在;眾人對Ruby 或許應該多一點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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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收錄K的關於歐世圖一篇文的留言:

老實講, 在正常情況下, 語言混合使用係最最最正常發生既事, 亦係最最最自然不過既事 (好似係美國接壤墨西哥邊境地區, 往往會有英文西班牙文混合呀... 呢度冰山一角, 但仲有好多creole 或pidgin 之類既例子, 真係多不勝數). 但經過現代性(仲有資本主義)洗禮既社會, 語言作為"工具" 既角色被強調(特別係作為資本主義既工具及意識形態/民族主義之類既載體), 先會有所謂"純正", "標準", "流利" 既概念. 唔"純正", 唔"標準", 唔"流利" 就被等同於妨礙"人類交流及聯繫"**的拌腳石.

**其實應該話係接收意識形態的能力, 更甚是作為消費者/勞動者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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